题记:挚友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词语之一,我们非常幸运,有很多次用它的机会。
离开校园很久后的某一个夜晚,孤独地坐在住所附近的麦当劳里,在喧闹中独得一分宁静。任思绪天马行空,在往事间游走。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当街的车流灯海,五彩霓虹。那些色彩斑斓的灯光装点着城市的夜色,也给步履匆忙的人们照亮脚下的前程。灯光是温馨的,给冷漠的城市刷上了一层朦胧的亲切。
环顾四周,所见却都是陌生面孔,那灯光便倏然少了许多热情,一种莫名的孤独包围过来。华丽的光彩让人恐慌。我不禁又开始怀念挚友小屋的灯光,怀念那些同挚友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了。那些时光的断章、碎片悄悄地积聚过来,指挥我的指尖轻快地在键盘上流淌,形成这一篇文章。
1 生命情人
小屋是挚友社办公室的昵称,在挚友社的20年历史中,记不清搬过多少次家。大抵是学校办公用房紧张的缘故,到现在挚友社的办公室也仍然只有一间小屋,很小,很简陋。在小屋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两只日光灯管,只要它们是亮着的,丝丝的响声就不会停止。在别的地方,这种低分贝的噪音往往会引起人们的烦躁,在小屋却不一样,小屋属于我们自己。所谓敝帚自珍,日光灯的噪音在我们听来是美妙的音乐,它甚至成为挚友生活的佐料。
挚友社是学校里的社团,所以在挚友工作只是课外活动,和打篮球踢足球一样。我大学四年花在挚友社的时间远比花在球场上的多得多,从挚友那里得来的愉悦和收获也远比在球场上得到的多。大学四年里除了体育课外,连走路穿过球场的时间都算上,和球场亲密接触上的时间总共不会超过12个小时。
鲁迅先生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读书学习上了。我把别人用在球场上的时间用在挚友社了。在挚友社有很多像我一样“四体不勤”的人,这些人都把挚友社当成家一样.比如陈卫国,食品工程 95级的,后来考上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他比我胖,我还不到120斤的
时候,他就已经突破130大关,现在我都直逼160斤了,他肯定更有分量(后来聚会时我特地观察了他的形状,感觉我好像已经在这方面超过了他,不由暗发感叹:自己腐败的真快)。
我刚刚加入挚友社的那段日子,每到晚上小屋里经常聚集一群人,谈天说地。这些人都很能侃,聊个通宵也是经常的事儿。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多和自己的文章有关。因为我是新兵,所以只有听的份儿。据他们谈论,陈卫国那时侯很高产,写过许多小说、诗歌还有评论,发表在《挚友报》和其他报纸杂志上。每有一篇作品见报,他就会及时地向大家汇报或者是炫耀,反正是让大家都知道。然后虚头八脑地请人们指正,晚上的聊天主题多数就变成了陈卫国作品研讨会了。我记得常参加研讨的有张新智、张伟标、李克、张竞柱、周建湘、彭代君等人。就是通过他们的研讨会,了解了很多挚友社的过去和许多过去的挚友。
张竞柱笔名“柱子”,东北人。我们的交往并不多,却对他印像很深刻,我一直觉得他长特别像东北笑星师胜杰,每次见到他都想笑。更重要的是他写了一首诗——《生命情人》。据说这首诗的创作灵感来自《每日新闻》创始人吴林虎的一篇文章。在曾经的一次文学沙龙里,设管 97级川妹子官晓平声情并茂地朗诵过这首诗,其时我们都给陶醉了。她朗诵的很动情,字正腔圆的川式普通话很有味道,更重要的是那诗,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小榔头一样敲击挚友的心坎。一句是“诗歌的清唱/穿越二十道年轮”,记得当年是穿越“十六道年轮”,每过一年人们就会主动加上一道年轮,现在是二十道,估计以后还会一圈一圈地加下去。
我们是一群追逐太阳的人
在冰硬的水泥地上
播种年轻的心
顽强的根须扎入地壳
诗歌的清唱
穿越二十道年轮
我们是一群无畏的剑客
披着黑夜的披风
斩去漫天星海 挑起清晨
我们是一群流浪的歌者
是附在一把旧吉它上的和谐的灵魂
我的挚友,我们至爱的生命情人
还能唱支老歌吗?低低的
低低的,别去惊醒园中的花草
任六月细雨 滋润那方
心灵的净土
默默撑出 一片绿荫
据说,一个学生社团能够延续二十年是很不容易的事,于是成为挚友的一员一直被我视作骄傲。
2 跳窗记略
挚友的座谈会给我们提供了交流的空间,也提供了交锋的机会。小屋的日光灯见证了许多次面红耳赤的争论。我就因为爱较真,在挚友历届负责人的介绍中说我“好辩论”。其实辩论是门艺术,我很不善于辩论的,顶多算是固执罢了。挚友中固执的人不在少数,比我更固执人大有人在。争论往往以不了了之结束,谁也说不服谁,足以证明我的“对手”至少与我旗鼓相当。参与争论或辩论都想让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要说服对方,我的办法是“引经据典”,用别人说的话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于是要调动大量的知识储备,有时候还要偷偷查书、找资料来准备晚上的“斗争”,居然也多了解了不少新鲜东西。
如果大家聊的开心,就会有人在兴头上主动买些水果瓜子之类的小食品,边吃边聊。增加了这些帮助消化时间的东西,人们越发起劲,逐渐偏离作品研讨这类一本正经的主题,说不准扯到哪里去呢。一不小心就到宿舍楼熄灯的时间,宿舍楼门一关这一行人只有爬窗户或者求楼长阿姨大爷的份了。
爬窗户很刺激,我爬过好几次,都是和小毓一起爬的。小毓就是陈毓春,微机 97级的。我们俩住在五四楼(即现在的学苑4)的二层,我住二层头,他住二层尾,日日见他不想他,共用一房水。每天早上在洗漱间都能遇见他,他洗脸的样子很可爱。见过猫咪洗脸的就知道他洗脸什么样了。
他比我灵活的多,每次爬窗户都是他先上。一层的所有窗户外面都装有防盗窗,要想进楼只能顺着一层洗漱间的窗户爬到二楼洗漱间。他爬到一楼窗台上蹬着防盗窗往上爬的时候,我就负责在下面放风。有一次,我看到保安从不远的地方晃着电筒过来,十分紧张地对小毓说:“加油啊,保安到共青楼门口了!”他嗖一下就从窗户外面窜进二楼洗漱间里头去了。我便装做没什么事的样子迎着保安走过去,保安拿手电筒晃了我一下,我坦然地朝他们点点头,保安同志很友好地也点了点头。等他们走没影了,我飞快地跑到五四楼一楼洗漱间的窗户口,爬上窗台,刚一长身。小毓就从上面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握住我的手腕,生拉硬拽竟把我给拖上去了。我跳到二楼洗漱间里,小毓呼呼地大口喘气半天才缓过劲来。共青楼就是现在的学苑3,我一直以为现在把各个宿舍楼都编上号不如以前有“文化味”。
小毓写过好多诗,我对他的评价是“一个浪漫的现实主义者”。他写的诗歌里的确不乏经典句子,比如写思念家乡的一首:
鞋底的泥巴
已经变成他乡的尘土
而鞋带
还栓在老屋的门槛上
大约是我大三的上半年,他公开谈恋爱了,于是很久很久也见不到他写的感动我们的句子。再后来感情发生了危机,他又写了一首特别长的诗,被 99级的美眉李颖誉为“挚友之千古酸唱”。
记得那个夏日的傍晚,挚友小屋门外的大树桩上,由康伟、李颖等几位挚友陪同,小毓喝了几瓶啤酒,醉得一塌糊涂。他终于在诸位挚友的轮番安慰下沉沉睡去,口袋里就装有写有那首长诗的白纸。
“酸唱”诞生之后的某个晚上,我和小毓每人搬了把凳子,坐在五四楼二、三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处,讨论人生、爱情和挚友报网络版,推心置腹促膝长谈直至东方发白。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把挚友报的网站设计框架搞定了,同时,跟小毓爬窗户的友谊产生了质的飞跃。从那以后的每个周末,我都在小毓的宿舍度过,和他们宿舍的哥们儿们混的特别熟。
小毓毕业后进了中关村一家很牛的软件公司,我们再见面聊天的时候,他幽幽地说:“现在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动和诗意,那些少年情怀都湮没在机械单调的时光中了。”从这话中还是能感觉到他曾经是个会写诗的人。
我把舒婷对顾城的一篇回忆录贴在校友录的BBS上,小毓是第一个读者,他找了好多顾城的作品回复。
看来他还是爱诗的,没有把诗抛弃。没有抛弃自己
3 我和故事
小毓喜欢诗,我喜欢小说。更准确的说是喜欢故事喜欢情节性强的作品。
这大约和小时侯受的教育有关,我是农村长大的,所受的文学启蒙来自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刘兰芳的《岳飞传》、单田方的《七侠五义》等评书。用通俗的民间文学培养起来的阅读习惯和观念多少有些跟不上现代的节奏,于是在卫慧、绵绵的作品被发表在大型文学刊物《收获》上的时候,我很有些自卑,因为人家复旦大学的高才生在书中引用了许多外国的诗充斥版面,这些颇为难懂的诗使那本来很薄的书厚了不少。
就在2000年前后,《上海宝贝》和《糖》掀起一股“美女作家”狂潮。但是我怎么也看不懂到“宝贝”到底要表达点什么。于是某日找个了位很懂小说的挚友,问他看过《上海宝贝》有什么感受。他说就知道是一个女人和许多男人都有染,还和外国男人胡搞的故事。我就偷偷笑了。然后和他一起痛快地贬了一通美女作家和她们的作品。
近日,一位作家朋友出了一本书,据说将打造成“2003年第一畅销书”。我们一起吃饭时,我又问他有关“美女作家”和“宝贝”的问题。他很深沉地吸了一口烟,斜着眼看我说:“你不是喜欢现实题材吗,只有张平他们的《抉择》、《大雪无痕》才现实吗?社会上各个阶层都需要有反映他们生活思想的作品嘛,小资、BOBO族也需要文学嘛。”我一下子明白了,“宝贝”也代表着人民群众一部分人的文化生活需要呢。
于是,在书店里见到九丹、王小山、尹丽川新出的书,我都由衷地替他们高兴。虽然我并不看,因为是有人看的,至少对作者来说能出书就是件很好的事。
我在挚友社的四年里,也读过一些挚友写的优秀小说,最好的当推齐志明的《老街107号》,那文字太好了,和北大的孔庆东有的一拼。是关于他中学生活的,非常幽默,非常老练,是那四年中唯一一篇发了整版的小说。挚友们对他的那篇美文推崇有加,还在文学副刊中多次转载。用作家朋友的话说“代表了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需要”,“严重符合”江总书记的“三个代表”思想。
除了齐志明的《老街107号》,陈卫国、张新智等人还作过小说连载,题目很棒------《情节非常简单》,这个题目后来被康伟、小毓我们几个97级的当作口头禅,一说事情就言简意赅地先概括说:“这个嘛,情节非常简单……”。
因为自己喜欢,所以经常把故事拿来给别人讲。很有讲评书的劲头。我值班的时候,总爱跟一起值班的挚友讲故事,跟好多挚友讲过故事,比如《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我看了好几遍,又听广播里播了好几遍很多情节都能背诵了。于是学着广播电台的播音津津有味地给挚友讲“A story about a tree in the house”。大概是因此才给挚友们留下了“爱讲故事”的印象。
能给人们留下点印象不是坏事,更何况又不是太坏的印象。
4 感动碎片
在挚友的四年中,很多事情都能写很多很多文字,比如每一届的机构设置、改革创新、创作长诗、每日新闻“整顿会议”等等都不是一下子能说完的。还有很多让人感动的小故事至今难忘。爱讲故事的我把它们收集到一起放在文章最后,让这些小故事当作我挚友情结的一种表达方式。就像挂毯周围的穗头,虽然看上去琐碎,却很美丽动人。
碎片一:
大一时候同陈云、李志国、高同岗负责周三版《每日新闻》。据当时的新闻部长96级李兆春公布的评价结果我们这组做的还是很出色的。尤其是我们几个人配合的非常默契,我和陈云负责单周、李志国高同岗负责双周,既省时间又充分发挥个人特长。
于是一次新闻部例会上,准备做一次调整,让我们几个分散到各个组中去。陈云举手发言表示反对说,我们两个是最好的组合,这么长时间的磨合我们已经成为“最佳搭档”了,把我们分开我们不高兴。于是在大家哄堂一笑之后,我们两个继续做“最佳搭档”直到大一结束。
碎片二:
大二时,《挚友报》一度因为经费紧张陷入困境,和几位挚友一起校团委找丁选云老师想办法。丁老师说:“你们放心,我就是把团委的电话停了,也要给你们出报纸的钱。”
报纸出了,团委的电话也没停,但是丁老师的一句话已经让我们很受鼓舞,说明《挚友报》在学校和老师的心目中地位还是很高的。
碎片三:
2000年7月,我读大三的暑假作了一次长途旅行,孤身一人骑自行车从北京到西安。98级挚友王睿本来不打算回家的,知道我要去西安的消息,热情邀我去他家。并约好7月31日我们在西安“会师”。7月21日,我在郑州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的行程,当时他正在挚友小屋写“挚友日记”。后来我看到他那几日写的日记中有好几篇是写给我的信。
7月31日21:30,我们终于在西安见面了,我扶着自行车休息的地方竟然是他读中学时的母校。
碎片四:
我在编辑《挚友》文学副刊的时候,因为人手有限,99级挚友李颖主动承担了封面设计的任务。原以为是她自己设计,实际是找了她做专业设计工作的表哥。一般做设计工作的是要收很高设计费用的。因为是李颖的表哥也就免单了,他还提供了一些当年他们的文学作品,使得我们出的那期文学副刊内容非常丰富,不仅封面漂亮,而且还有外校作品点缀。为了赶时间副刊排版,我把宿舍的电脑搬到挚友小屋,干了一个通宵。第二天终于完成任务。
97级挚友康伟、99级挚友杨敏早早就来到社里,给我买来早餐。感受到挚友如家的温暖。
碎片五:
毕业留言册中,2000级挚友张莉莎占用了两个版面。第二个版面写的是这样的文字:
老牛:
本来已经写完了的,现在又想起一些话不得不对你说,再占用你一点版面。
刚进挚友社的时候,老挚友对我说“经常到挚友社里看看。”
后来,时珊姐见到我就问:“到社里去过了吗?”
去年冬天,你和我一起出新闻(也是你和我唯一的一次出新闻)。你说:“外
面冷,我自己来,你先回家去吧。”
“挚友社”、“社里”、“家”三个称呼的变化,反映了挚友的情感的变化。
伟大女性 莎莎
2001年6月
碎片六:
2002年12月26日的晚上,我接到95级挚友张伟标的电话,他祝我生日快乐。原来我们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同一天。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没想到过生日的时候只有他给我打来电话.两个“浪迹江湖”的挚友抱着长途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
除了身份证上生日是同一天以外,我们还有好几处相同的地方,比如:他是第16任社长、我是第18任社长;他1998年暑假一个人骑自行车从北京到武汉、我2000年暑假孤身单车从北京到西安,行程大约在1500公里;还有身份证上的生日都不是实际的生日……
(5800)
作者简介:
王义峰
★1997级挚友,笔名阿沛、翁牛特
★1980年1月生于内蒙古赤峰市。
★中国农业大学2001届毕业生,会计学专业,经济学士
★先后担任挚友社办公室、文学工作室部门负责人、第18任社长。
★毕业后继续从事新闻工作,任《消费日报》产经新闻部记者、《国际经贸消息-中国经济报道》
专刊特邀记者。《知识经济》杂志特邀记者。
★累计发表各类文章30万字。
★现就职于中国牧(工商)集团总公司。